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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常在清晨或者傍晚,平心靜氣,凝視遠(yuǎn)方。這已經(jīng)成為一種習(xí)慣,甚至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。 `+ T$ o S# l, @+ m,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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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(yuǎn)方,可以是一座山,一片云,一棵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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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蔚藍(lán)色的天幕下,那山雄奇得簡直就是一位橫空出世的王者,威武不言而喻;云呢,流連顧盼,飄飄灑灑,似有若無,柔得風(fēng)姿綽約,柔得風(fēng)情萬種;樹總是那么忠實,像哨兵,像遮雨傘,自自然然筑起一道生命屏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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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(yuǎn)方,富足祥和,充滿懸念和誘惑,自始至終給人以思索,給人以懷想。0 `% j+ ]8 `8 C) A. I0 R; ]
4 @$ T! y) \0 @8 h1 l5 I, l2 R: ]黎明的村莊,空氣中飄散著牲畜糞便新鮮的氣味,牧羊人裹著披氈,把成群結(jié)隊的羊趕出村莊。羊們在橘紅色的遠(yuǎn)方散漫開來,并最終集合在剛剛冒出山尖的太陽下面直到又重新散開。& s* }, S! E$ X
8 l- C8 J. N- _9 x在暮色漸漸聚攏的原野上,風(fēng)掀動灌木、蓑草、莊稼……一個男人從背景中走來,黑衣黑褲的男人,腰際間纏著一圈草繩,手里握著一把雪亮閃著隱隱寒光的鐮刀。男人臉也是黝黑的,褶皺里藏滿灰土和汗水,走來時,男人嘴角輕輕抽動,似乎在哼唱著什么?也可能是碎花短襖的女人,臉蛋紅紅的,黑眼睛撲閃撲閃,暗綠色頭巾被風(fēng)吹得向后翻動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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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遠(yuǎn)的地方當(dāng)然還有更多的故事,更多的懷想,或許你只要穿過擋住我們視線的,那許許多多,莽莽蒼蒼的大山。6 r/ O6 M2 v d: C6 k( m*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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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經(jīng)不止一次作過這方面的嘗試和努力,坐在開往北方的火車上,穿越綿綿數(shù)百里高原秦川,兩邊都是黃土,偶爾也有一篷兩篷極不諧調(diào)散開的酸棗刺或紅艷艷的山丹丹花。再就是在一個叫不出名兒的小站下車,往前走幾步,很快你就會看見一兩個扎白羊肚頭巾的老漢站在破敗的窯洞上面,神情漠然蒼涼,目光混沌了望遠(yuǎn)方。時而揮動手里的羊鞭,很茫然地甩出一串囈語般含混不清的響聲。一切很容易讓人沉入記憶,懷想當(dāng)年馳騁這片土地,攪動黃沙曼舞的一位領(lǐng)袖,一些偉人和一支暖得人心里發(fā)疼的陜北民歌。6 i, g. E U, x6 B9 |, r- w*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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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一些日子,我又乘坐一艘江輪漂泊在一段響亮無比的河流上。我不知道河流的源頭和盡頭分別又會是怎樣?皚皚雪山,草地,帳篷;茫茫大海,鷗鳥,船桅?這都是想象,我現(xiàn)在僅僅是在一個特定的時間,識讀一段特定的也一定是現(xiàn)實的河流,從而釋解我積淀多年或許已經(jīng)絢爛無比的懷想。狹窄的河道,使我有機(jī)會親近兩岸山峰和其它一些我一直很想知道的東西。其實,這些山峰與我生活的大涼山,每天同我對峙的那些山峰沒有什么本質(zhì)區(qū)別。但事實上這些倚水而立的山峰全都精彩,全都轟轟烈烈,就連許多年前那位酒氣與才氣一樣聞名的大詩人也為之吆喝。直到今天,漂泊在詩仙曾經(jīng)傾情的水道,我依然還能感受并描畫出當(dāng)時的情境:詩人乘一葉輕舟飄蕩在江流,峰回水轉(zhuǎn),濤聲如鈜,杯盞之間,醉意的詩人聽到了遠(yuǎn)方的猿聲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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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E4 m* q- u2 s1 n猿聲早已不復(fù)存在,但我仍能在思想的天空,時間的邊緣,真切地感受到從我兩側(cè)慢慢掠過的山峰所演繹的過往歷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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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隨兩岸山峰的漸漸枯萎直至消失,江面變得寬闊起來,也清朗起來,而此時遠(yuǎn)方仍被煙霧鎖住,使我終究無法完成有關(guān)它的破譯。在某一個江段,我同許許多多與我一樣同抱懷想或不抱懷想的人一起上了岸,頃刻間便湮滅于高樓和人海間。這就是城市,是我走出大山苦苦尋覓的又一個遠(yuǎn)方,但我很快又迷茫了,并不斷生出新的惆悵。在我生活的大涼山,我被一群大山圍住,猶如困獸,因而不得不對遠(yuǎn)方作種種冥想和揣測,并通過遠(yuǎn)方得到某些啟迪、昭示,獲取力量和精神。而我現(xiàn)在毫不設(shè)防又掉進(jìn)了城市高樓的陷阱,夜晚推開窗戶,只看得見對面樓頂?shù)臒艄?,搖曳,孤獨(dú),閃爍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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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,高樓后面呢?燈光后面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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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城市,我依然要平心靜氣地去凝視遠(yuǎn)方,但我的遠(yuǎn)方又一次被阻隔了。( p: [2 _! z' ^) u7 u( B" H9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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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就是遠(yuǎn)方,你其實永遠(yuǎn)無法走進(jìn)它,但他永遠(yuǎn)都會誘惑你,招引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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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e1 b6 E# S7 h1 L: T7 B還有許多的遠(yuǎn)方,于我至今或者永遠(yuǎn)都是謎,一團(tuán)迷霧,一座迷宮,我甚至想象也無法觸及,也因為此,我對它始終懷抱虔誠與神往,懷抱感動和不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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